苏水梅

朋友的妈妈已是耄耋之年，仍然耳聪目明、思维敏捷。都说“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是棵草”，而我成为“草”已有二十多个年头了。多年的知己，她必然深知我心中的隐痛，加上本是性情中人，每每她的母亲到市区小住，便热情地邀我去品茗或者共进午餐。

一来二去，我和老太太自然混熟了。朋友偶尔也会把与老太太聊天的任务交给我，自己忙得不见人影。我当然欣然接受，并且十分受用。只是老太太只会说闽南语，普通话只会听不会说。与她交流说普通话，语速不能太快，太快了她就听不懂了。

老太太的口音有点重，好在她讲话速度不是很快，我们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挺顺畅，偶尔还能“掀起个小浪花”。有一回，她一边点开手机的抖音，一边说：“这里面老是‘做’那种抓人的，惊死人了。”话音未落，手机里发出很大的声音，内容就是她平日里常常刷到的那些逻辑性不是很强的视频作品，在我看来辨识度不高，甚至是漏洞百出。老太太却看得十分开心，从不会在它播放结束前划走，而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不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这里面的‘安里班’的小孩和楼下小区的小孩一样，我昨天早上很早下去，就把他们都‘拍拍进去了给香港’。”

我被她这句闽南语逗乐了。老太太的意思是，昨天早上她起早到小区楼下去散步，看见幼儿园的小朋友正要上学，她就把小朋友们录进视频里，发给了在香港的大女儿看。这个快要90岁的老太太，还能把智能手机用得这么溜，真是值得点赞呀。

在朋友面前表扬她的母亲很“潮”很有趣，她觉得这是自然不过的事情。朋友向我讲述了新近发生的一个小细节，她说她自己也被触动到了。原来，朋友的表妹为了就近照顾自己生病住院的父亲，就把熬中药的差事选在了朋友在市区的房子里。“医生交代是三碗水煮两碗，表妹怕我母亲记不住，反复说了几遍。”朋友像是故意卖关子似的，故意咳嗽了一声，继续说：“我母亲让表妹先别往药罐里放中药和水，她先用碗接了两碗水倒进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我们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她才把药和另外一碗水又倒进去，后来她说这样煎药的过程就很容易判断是不是煎好——剩下两碗的药。”

朋友和她的表妹自然啧啧称奇，然后又自叹不如，比起煎到热气腾腾时要把药汤倒出来判断是否煎到了火候，老太太这样的操作实在是方便得很呢。

老太太平时住老家，儿孙满堂，生活惬意。偶尔会到各家串门住上一些时日。有一回，他们出门去玩，朋友带老太太坐公共汽车，等在一个景点玩好之后，要坐公交车去下一个景点时，朋友看见母亲上车后，把屁股对着公交车的收费感应器扭了扭，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显得有些困惑。在朋友的催促下，老太太似乎有点不甘心地往座椅上坐下。老人家坐在座椅上继续“察言观色”，过了一会儿就朝朋友发问：“为什么那么多人，只要把屁股一扭，就会‘嘀’一声，我也想试试。”朋友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服了这潮老太太哟！

家有一位“潮”老太，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