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国利
15年前我来到晋江,见到沿海村镇环境优良,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口水井,水质好,随用随取,好生羡慕。渔村里,水井不是很深,却清澈清凉,淘米、冲菜、洗衣服,方便实用。我从小对水井就有一种情结,每看到一口井,就想走近,提上一桶水,喝一口清凉的井水,甚至是洗把脸,倍感清爽。
由此,我联想到50年前家乡太行山村落里的老土井,以及自家院子里的小水井,依然历历在目。
我的故乡在太行山下,村里的房子和院落、街道和庙宇,全是青色条石垒砌、铺就。地势虽高,50年前却水源充足。村子里分布着五六口不知道使用了多少年的老井,也是用太行山青石做的平台和台阶、结实的栏杆,长着苔藓的井壁石头,不知经历了多少祖辈岁月,已经磨得黑黝黝、圆润光滑。
这些老井旁边常常栽着一棵大槐树,或者依靠着一座古庙。每每经过都感觉到一股阴凉和清爽、恬静、安逸。井台上总是立着或挂着一根长长的竹竿,顶部系个钩子,为打水时挂水桶使用,竹竿早已磨得油光发亮。一天到晚,总会不断有男女老少担着扁担,挂两个水桶,到老井打水。大家悠闲地聊着天,熟练地挂钩、下传、摆桶、上提,一桶清凉的、闪闪发光的井水就提上来,悠悠地担回家。井台周围始终是湿漉漉的,湿润而干净。
老井分布在村子的中央、路口、街道拐角。不仅是乡亲们打水、洗衣服、淘米洗菜的地方,也是老老少少吃饭、闲谈的理想场所。夏季麦收农忙时,劳作了一天,一身大汗的老乡回到村里,随意地停靠在一口老井旁边,借一个水桶打井水上来,往肚里咕咚咕咚地灌一气,清爽甘洌的井水把暑气完全扑灭,痛快地打个咯,再撩几把水洗洗脸,再悠然踱步回家。傍晚,炊烟袅袅,老少爷们端着大瓷碗,出门聚集在井台上,喝着黏稠香甜的玉米糁红薯粥、大馒头就萝卜咸菜,谈古说今、农事庄稼、家长里短,直聊到月上树梢,蛐蛐鸣叫,才意犹未尽离开井台。
6年前,我在老家拥有了自己的小院子。母亲闻讯专门提醒:打一口小水井啊,用起来方便。正合我意,专门请人在院子角落打了一口几十米深、装一台水泵的小水井。从此,院子里几十株花花草草、一个养鱼的大黑陶盆、老人妻女洗衣洗菜的用水,都可以使用一股撒欢的井水,看着都心花怒放。
如今,晋江已经成了我的第二故乡,由晋江的水井想到故乡的老井和自家院子的小水井,我感觉生活里有一股汩汩流淌的井水,充满生机与活力。轻松地在井旁忙碌、洗衣洗菜、浇花灌草,孩子们在井边肆意地游戏,仿佛流出的不仅是清凉井水,还是单纯、醇厚农家生活画面和味道。花甲之年,仍然每次看到井台,触摸到清凉的井水,心里总会涌起一股股眷恋。清凉的井水会一直在心里流淌,清澈、温馨、纯洁,源远流长,永不干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