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梅

不记得从哪一天开始，眼睛开始老花了，看书时需要先奋力聚焦几秒钟之后，才看得清楚字。

关于衰老的感受，我一直不太愿意与人交流，因为我认为老不老是自己的事情。关于自己的衰老以及由此引发的无助感很多用语言是无法表达出来的。即便是你搜肠刮肚想到准确的话语来形容它，又怎么样呢？内心的无奈丝毫不能减少。

有人劝说，老花还是抓紧去配副眼镜，不然会花得更快。我依然从内心上抵触戴眼镜这件事，所以迟迟没有付诸行动。15岁那年，我到城里的学校学习，开学前的体检单上，写着我的左眼视力不好，建议尽快到医院检查。可是，我从小在乡村里奔跑、跳跃，从来没有觉得眼睛有什么问题。

我三姑住在城里，一听我说这事，立刻带我去医院。她的同学在医院上班，我清楚地记得他对三姑表述了我的“视力不好”：“左眼是弱视，最佳的矫正时间是3到6岁，现在这个年龄只能用戴眼镜缓解，不然长期靠右眼看东西，久而久之右眼的视力也会下降。”

三姑是城里人，也很疼爱我，立刻敦促我去配了一副眼镜。可惜我根本就不习惯戴个眼镜。后来，自然是没有遵医嘱定期去复查和更换镜片什么的。三十载光阴匆匆流逝，如果不是最近老花了，我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戴过眼镜这件事。而最令人庆幸的是，我的右眼视力一直不错，并没有像当年医生担心的会因为左眼弱而过度使用被“拖垮”。

年近半百，我尝试着与自己和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看书的时候眼睛容易累，我就刻意减少电子产品的使用时间，不刷短视频、不刷短剧。在电脑上码字时，给自己定闹钟，40分钟后就起来走动走动，做做家务再回到书房。

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在实际的日复一日中，偶尔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周末煲起电视剧没完没了，所以视力的下降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了。好在几十年坚持下来的习惯让我总能很好地平衡工作与适度休闲之间的关系。

揉眼睛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年轻的时候近视就好了，现在到年纪了，综合一下也许就不会老花了。每每表达此感慨时，一定会遭遇回怼，谁说年轻的时候近视老了就不会老花了？

赫尔曼·黑塞曾说：“生命中不安的游戏充满欲望，但也并非徒劳。”的确，很多时候生活就是这样，人们总会一边流泪一边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