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b版:五里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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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年话芒果

何丽红

一早,好友发来她家附近成片的芒果树,远远看过去遮天蔽日,绿浪翻滚,一派盛夏光景。画面重点是一年一熟密密麻麻的果实,正灿若星辰地垂挂枝头。仔细一看,还有很多顽皮的芒果,若隐若现地躲在枝繁叶茂间挤眉弄眼。我触景吟起“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遇上丰年,即便轻盈如花都能压枝低,更何况汁饱肉多的芒果呢!我说,瞧这架势,今年芒果定是“大生年”,问了贤,也说到处果实坠坠的。

果树有存在“大小年”的现象,这是老一辈人总结出来的,意思是说一年硕果累累,一年果实稀疏。我自己也留意观察了几年本地夏季水果,无论是龙眼还是芒果,确实如此。究其原因,大概是丰收这年,为了实现多子多福,为了捧出满树芳华硕果和如蜜甘甜,果树需要全力以赴,从开花、结果、抚育,直到拉扯所有果子长大成熟,差不多就耗尽了果树全部能量积蓄了。这茬任务完成后,果树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阶段,以至于第二年,明显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表现得业绩平平,算是自我调整,被称“小年”。到第三年,由于有足够时长的待机蓄能,“电量满格”的果树又满血复活,于是就如王者复归,再创辉煌。如此循环往复,形成果树自己的生命律动。

原来,自然界万物都遵循着一定的运行密码,不止动物界需要休养生息,就连果树也暗藏玄机,自有一套存在哲学。

这几天,好友们在山上陆续捡到很多熟落的本地芒果,在群里晒得喜气洋洋,隔屏犹香。论身高长相,它不如海南来的各种大芒果;论出身血统,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芒。北纬24℃的沃土和亚热带海洋季风,连同这里的雨水与阳光,催开满树的繁华,最终都化作舌尖的甜蜜。

本地芒味道独特,很多泉州人独爱此芒,吃法上也独具一格,是外地人闻所未闻的“蘸酱油吃”。甜遇上咸,再与味蕾碰撞,缠绵出一种欲说还休的旷世绝味。昨晚巧手的好朋友把芒果混着红糖做成冰粉,也是一绝,看得人暑气顿消,真羡慕她们把夏天玩得如此入味!

昨天回一趟老家,村头村尾也是芒果正熟,金灿灿的果实随风掉落,遍地可见,一群结伴而行的孩子打树下过却熟视无睹,没人逗留拾捡。

我不由得回忆往事,思绪纷纷,想起自己小时候,果树可是稀罕物,这么大的村落,只有散栽几株龙眼树,一株荔枝树,一两株土石榴,分别是谁家的,长在哪里,就像坐标一样清晰地刻进村里娃的脑海里。当时村里孩子多,一家都有三五个,正是人穷肚饿的时候,于是这几棵果树就活成孩子们心中甜蜜的期待,从开花结果开始,村里娃就像流连戏蝶一样,频频到树下仰望,并编织着被成熟果实甜倒的梦。可是,果实很郁闷,因为它们从没有机会能等到成熟,就被虎视眈眈饥肠辘辘的小“巡视组”提前采摘。小“巡视组”也从没尝过完全熟透的果实滋味,因为再留枝头怕夜长梦多,且僧多粥少,也不知道会落入谁的口中,还是趁着有三五分甜味先尝为快。弟弟说,他们会盘算谁家看龙眼树的奶奶几点做午饭,趁着那个空隙,便上树一顿抢摘……现在讲起,皆为笑谈。

看着老家遍地的芒果无人追逐,我抚今追昔。以前,偷摘果实被主人拿着棍子追;现在,大人拿着水果追着孩子吃。原来,我们都在享受着时代进步的胜利果实,这种落到实处的甜蜜,或许正是春风期许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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