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水

城市高楼里，成千上万的电梯每天“吞吐”着无数身影。而二楼，却像一道微妙的分水岭，横亘在步行与乘梯的选择之间，成为有些人心中的“是非之地”——到二楼这点路要乘坐电梯吗？短短一层楼的距离，成为评判与审视的标尺。

有时，等电梯的时间往往比爬楼梯更漫长。在金属门开合的间隙里，时钟的滴答声被无限拉长。有时，站在电梯厅，看着数字指示灯缓慢跳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点工夫，爬楼梯都能在一楼和二楼之间来回跑两趟了！当电梯终于抵达，门缓缓开启，倘若恰巧碰上赶时间的“急性子”，他们脸上的表情瞬间有所变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后背，带着无声的责备：“这二楼也乘电梯，非要耽误大家改造世界的时间吗？”“可不是嘛，明明几步路的事，非要折腾得大家停顿。”这些未说出口的抱怨，像细密的蛛丝，缠绕在每一个在二楼出电梯者身上。

然而，即便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吐槽声在胸腔里绕了九曲十八弯，化作只有自己听得见的“腹语”，但作为文明社会的文明人，仍在维持着表面的优雅与体面。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始终镇定，仿佛这乘坐电梯到二楼的选择，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遥想当年，我们的办公室就在二楼。那时，从一楼到二楼，不过是转个弯、迈上二三十级台阶的工夫。站在楼梯口，望着近在咫尺的目的地，我坚定地认为，坐电梯上二楼就跟穿着雨靴在客厅散步一样——纯属多余。更何况，“绿色出行”的口号正喊得震天响，走楼梯不仅成了环保的象征，更像是一场证明自己“健康标兵”身份的庄严仪式。每一步台阶的跨越，都带着某种隐秘的成就感，仿佛自己正在为地球减负，为健康加分。

也曾经想着与电梯“决裂”，信誓旦旦地告诫自己要靠双腿征服楼层，可行动常在“坐”与“不坐”之间，反复摇摆。就跟减肥时说“再也不吃炸鸡”一样，经不起美味的考验。而行动的改变，往往出现在那些不经意的瞬间，时常被电梯“诱惑”。有时走到一楼，正巧瞧见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柔和的灯光倾泻而出，仿佛在发出无声的邀请；有时从地下室停好车后，若电梯刚好在安静地等待，还是会鬼使神差地溜进去。那一刻，理智在耳边郑重提醒，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往里迈。电梯门闭合的瞬间，原本拒绝乘坐的种种理由，在短暂的舒适中迅速消散。

再后来，办公室搬到了三楼，心态奇妙地发生了变化。仿佛三楼是一道分界线，让乘坐电梯变得名正言顺，再无心理负担。可当我看到别人在二楼出电梯时，竟也不自觉地开启了“吐槽模式”：“这小伙子只到二楼，坐什么电梯呀！”全然忘了自己当初在二楼时也曾在这一选择中挣扎徘徊，被同样的目光审视。

细细琢磨，这二楼坐电梯的纠结，总是在他人的眼光与自己的需求之间来回拉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困惑，这些看似琐碎的抉择，像一张细密的网，将我们困在“应该”与“不应该”的思维迷宫里。

其实，到二楼坐不坐电梯，无需多想。想锻炼，就踏上楼梯，用脚步丈量楼层；想轻松，就踏入电梯，享受片刻的舒缓。与其在此类小事上反复“折腾”，不如做个遵从内心的“电梯自由人”。毕竟，比起二楼坐不坐电梯，更重要的是，我们得放下他人的眼光，倾听内心的声音，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轻松与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