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燕玉

“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过节开车回乡，广播里恰好传来这熟悉的歌声。我那海腥味的故乡离我越来越近。母亲电话里说，出去买了些牡蛎，准备做蚵仔煎。

大海就是我的故乡！它不仅给了我温暖的怀抱，也让我的味蕾享受到了海鲜的极致。我的家乡是一个海边小镇，这里盛产牡蛎。牡蛎在闽南语中称作“蚵仔”。从我记事时起，在我的家乡，每家每户都有牡蛎，每家每户都有人撬牡蛎。一进镇里，一股浓浓的牡蛎味道迎面扑来。牡蛎，仿佛成了我们这个小镇的标配。

家乡海鲜美食应有尽有，吃海鲜长大的我，对海鲜百吃不腻。小时候看赶海回来的人们，挑着一大箩筐各种各样的鱼，还有大大小小的虾螺螃蟹。大人们第一时间下锅煮水，不一会儿的工夫，一大桌新鲜美味的海鲜盛宴在我们面前完美呈现。这是大海给我们的福利，是生在海边长在海边才有可能实现的海鲜自由。吃了这么多的海鲜，唯有一道美食最让我念念不忘，那就是母亲的蚵仔煎。

母亲会赶海。在那一群群赶海的人群里，母亲是那个专门采收牡蛎的女人。依稀记得赶海回来时母亲的样子——头上包着粗布头巾，一担沉重的牡蛎压在肩上，一摇一晃地往前小跑，她那圆润的身体也跟着左右晃摆。沉重的一担牡蛎，母亲是用了多大的劲，才挑回家的。母亲赶海的那段时光，比如起早的晨曦与摸黑的暗夜，都在她的回忆中生动起来。

等母亲赶海回来，我要帮忙撬牡蛎。等牡蛎都撬好了，我非缠着她做蚵仔煎给我吃。我看母亲把撬好的牡蛎拿去清洗沥干，再放进盆里。地瓜粉是蚵仔煎的灵魂。等地瓜粉被倒进盆里后，将大蒜切成小块，包菜切丝，再放入盐与味精，加水进行搅拌，整盆的稀稠程度要刚好，才不影响它的口感。等这些都准备好了，就开始下油热锅。这油要多热时才放料，火调多大才可以，都是有讲究的。我看母亲动作娴熟，切换自如。她把食料放进锅里，用锅铲在锅里将之轻轻地铺开，铺薄些，中间还不忘适时沿着即将成片的蚵仔煎里加油，她说以防下面烧焦。上下两面来回翻面煎炒，等它颜色由白变暗，美味的蚵仔煎就完成了。

蚵仔煎又香又嫩，我们小孩爱吃，大人也是。我的父亲最爱吃蚵仔煎煮汤。蚵仔煎凉了后会结块。把它弄一小块，等水开后放进去一起煮，再调下味道，一碗蚵仔煎煮汤又是美味。每逢重要节日，我们镇里的人，都会做一道蚵仔煎，以表重视与庆祝。

蚵仔煎是大海的馈赠。它带着海的气息，滋养着一代又一代海的儿女。后来我远走他乡，遇到过不同口味的蚵仔煎，有厦门的、漳州的、泉州的，还有台湾的……我们说着一样的闽南语，共享同一片大海的哺育，在美好的日子里被同一道美食融化。

从前，我对节日的期待，或许是为了被蚵仔煎炸裂味蕾的一次满足。而今节日回乡，我是为了满足一道美食的回忆，还有拥入母亲怀抱那一种被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