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华

“之美一人，乐亦过人，哀亦过人。美人沈沈，山川满心。吁嗟幽离，无人可思。”这是清代思想家、诗人龚自珍的诗。不知何故，我读吴鲁的《百哀诗》，很自然地就联想到龚自珍这首诗，觉得吴鲁才担当得起“之美一人”这样的称谓。

关于《百哀诗》版本流传，有一种比较权威的说法：从手稿誊正稿，到台湾版铅印本、泉州志编纂委员会影印本、北京古籍出版社出版的《百哀诗》和《驴背集》合集影印本，七十年三个版本，再到《晋江文库》简体校注本。由此不难看出《百哀诗》的影响，从文化到民间，仍在逐步扩大。据说当年正是在《百哀诗》首刊百周年纪念厅里一个橱柜里，吴鲁后人找到《百哀诗》手稿誊正稿，最早的台湾版本应该根源于此。

虽然有“书非借不能读”这样一种说法，但我更想自己收藏一本《百哀诗》，没想到各大相关网站都有出售。我有一个想法，曾几何时，文化遭劫文物遭殃，有关吴鲁的文物也在所难免，如果将各种《百哀诗》版本包括有关吴鲁的其他文物收集起来集中陈列，会不会起到亡羊补牢的作用？

《百哀诗》从义和团写起，仿佛时空穿越，让人一下子回到那个风雨飘摇、动荡不安的年代：“咒语喃喃传，神兵阴符侈……煜煜树旌麾，灭洋标宗旨……须臾举国狂，无分遐与迩。来势日益横，贻害伊胡底。搔首问穹苍，世运丁极否。”应该说，在当时的历史环境下，作为见证人，吴鲁对义和团的认识比同代人要清醒，难能可贵。

关于义和团与清廷的关系，张鸣在《历史的坏脾气》一书中有所叙述，当时“宫里宫外已经把义和团大师兄的超人功夫传得跟真事一样，西太后还是派了两个她认为信得过的军机大臣，刚毅和赵舒翘，前往驻扎在涿州的义和团，看一看团民刀枪不入法术的真假”。结果两人回来汇报，居然言之凿凿地认为，刀枪不入确有其事。西太后遂决心向西方列强宣战，想借义和团之手灭了洋人。吴鲁亦有诗为证，《特旨命军机大臣刚毅、赵舒翘驰赴畿辅一带察看义和团情形》：“吁嗟乎！揭竿草寇古有之，胡为亲藩袒妖孽。刚赵皆身任封疆，入告宜伸大义折。”清廷昏聩如此，后果可想而知。

通读全诗，我也很想总结出《百哀诗》为何而哀，哀什么？结果陡然。因为《百哀诗》一诗一哀，皆有具体史实为依据，并非空发感慨，这从诗的题目就可见一斑，如《义和团》《红灯照》《毁铁路》《毁教堂》《杀教民》《义和团攻东交民巷各国使馆》《天津失守》《汉奸自首》《都城失守》《劫数》《哀析津》等。概而言之，就是哀家国多艰难，哀民心已尽失。“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吴鲁的哀和屈原的哀一脉相承。

（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晋江市蔡其矫诗歌研究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