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b版:五里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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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有暗香来

胡美云

过年前,我在网上买了一束蜡梅花枝。发货地址是江苏,江苏到福建平时的物流是很快的,但年前下的单物流明显慢了许多。经过焦灼的等待,总算在过年的前两天收到了快递。迫不及待地拆了包装,一看,果然如担心的那般,花枝失水严重,花苞已经奄奄一息,似乎碰一下就会掉落的样子。小女儿看我依然不愿放弃地提桶放水醒花,站在边上善意地提醒:“妈妈,你就别忙了,这些花一看就知道养不活的啦!”

想念了那么久的蜡梅花,下单后又经历了那么多时间期待的我,怎么听得进去,或者说愿意听她这样的提醒呢?那些看着有些干枯了的花枝,在按要求给了足够的醒水时间后,被我小心翼翼地悉数养在花瓶里,放在客厅电视柜的一角。

普普通通的花瓶,和那些毫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光溜溜的花枝,就那样悄悄地静立在客厅的一隅。

过年的日子总是忙碌而热闹,院子里的花果也跟着一起热闹了起来:桂花枝头香如故,报岁兰花开成簇,茶花枝头的花苞透出了娇嫩的粉红色,草莓、小番茄也各显身手,花开得一朵比一朵急促,都在铆着劲地将那三三两两的小蜜蜂往自己的身边引。书房案头的水仙,也早已绽放了迷人的花姿,幽香一室。

只是,那些插在花瓶里的梅花却像被时间遗忘了一般,依然毫无动静——不,也不能说是毫无动静。有一两枝的花苞已经掉落,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清理时还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喜欢梅花,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故乡冬天有雪,鹅毛一般的大雪总能在小小少年们一日又一日的期待里如期而至。爱唱黄梅戏爱讲戏文的母亲有一颗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诗心,一年四季家中小院里的花变着样儿地展着身姿。那棵蜡梅树是有一年她到我的大舅家分株带回种植的。母亲为蜡梅选的地儿好:土壤好,位置安静,正儿八经地依着墙角而生。以至我上学后背到“墙角数枝梅”时还疑惑不已:妈妈没上过学又没背过诗,她怎么也知道将梅花种在墙角边呢?

瓶子里的蜡梅开在了某一天的清晨。在书房写作业的小女儿到客厅倒水喝,一路吸溜着鼻子,然后坐下发出疑问:“妈妈,你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了吗?有点儿像栀子花的味儿。”

立春刚过而已,栀子花的花期还要些日子,怎么可能有栀子花香呢?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寻着她所说的暗香轻嗅起来。然后,我们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起身,走向了客厅,走向了那几枝蜡梅的边上。果然,那些单薄的枝条上,几粒小小的花苞已经散开,浅浅的黄色花朵,是那么的纯净而明亮。凑近一闻,原本的暗香竟也有了一些热烈,沁人心脾,瞬间陶醉。是我心念着的熟悉的蜡梅味,是记忆里故乡冬天的味道。透过蜡梅花香,我分明看到了许多年前,故乡小院的一角,积雪如絮,蜡梅正开。

伴着这暗暗的梅花香,许多久远的温暖旧事,也一起在记忆里慢慢地晕开了——将一个平常的上午晕染成了一段喜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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