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b版:五里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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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

翁郑榕

“这里装着你最爱吃的旺旺雪饼,还有QQ糖,够你吃一个礼拜了,好好待在奶奶这里,听见了吗?”“奶奶做的菜,不管爱不爱吃,一天三顿都要记得吃,不准挑食,听见了吗?”“榕榕,你已经长大了!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听见了吗?”

这就是爸妈准备下海到晋江创业,在将我送到奶奶家前一个晚上对我说的话。我记得那时候的自己表现特别的“坚强”,虽然眼泪都快溢出来了,但还是硬咬牙撑着回答了三个字:“听见了。”

第二天清晨,爸妈早早地就要出发。临行前的二十分钟,这一段对话我至今都还记得。我妈问我爸:“还有点时间,要不再叫叫孩子!”

“别叫了吧!昨晚说了大半夜的话,还是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我看!还是带着榕榕一起走吧。”

“上学是关系到一辈子的事情,我们俩上班谁都忙不过来。要是真耽误了孩子读书,咱俩一辈子都后悔。再说,还有我妈和老师在这,你就放心吧。”

听完这段对话,我的心瞬间像坐过山车一样,从高处跌到了谷底。我也不知道我的内心为什么那么强大?最后一刻,当老妈临别在我额头轻吻时,我还在装睡,不断强压着眼泪和心中的不舍。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在我面前,我才尽情地“开闸放水”,来宣泄这内心的委屈和不舍。那一年,我才6岁,第一次体验到离别的滋味。

我离开父母的第一个晚上,一个人一张床。那时候天很冷,好在奶奶给我特意加了一床被子。我小心翼翼说了一句:“谢谢奶奶。”因为,我从小就知道奶奶已经和新“爷爷”结婚了,家里还有其他三个小孩。奶奶把我抱起来,安慰我说道:“别和奶奶那么客气,以后在这里好好住下,这里就是你的家。”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看电视要看着比我大几岁叔叔的脸色,抢遥控器我又抢不过,可我心里清楚奶奶还是向着自己的儿子。

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孩子,是没有势力的,但6岁的我就有了自尊心。受了委屈之后的深夜,整个家万籁俱寂,深夜起来上厕所,陌生的黑会放大心中的怕。路两旁的街灯和天上繁星在月光的陪衬下,更显得凄冷。我有时对着苍天问道:“爸爸,妈妈,你们到底去哪了?”有时候,周围莫名的声音都会吓得我一个晚上睡不着。就算累得睡着了,晚上也会被莫名的噩梦吓醒,嘴里还是下意识地对空旷的家里喊了句:“妈,我怕。妈,你在哪里?”

幸好,有一个比我大一岁的哥哥会保护我,我们都叫他阿弟。阿弟和我有同样的遭遇,他的爸妈去美国,把他寄养在相熟的我奶奶家。每每我一个人想家了,他都会安慰我,偶尔会把他妈妈给他买的游戏机借给我玩。我问阿弟:“你不想家吗?”他带着哭腔说道:“我爸妈赚了大钱就会来接我,我相信他会赚到钱的。”原来我们是一样的人——一样“外强中干”的人。

对于我来说,留守的日子最期待的就是接电话。家里有三个孩子,排除了叔叔,就剩我和阿弟。每一次电话铃响,就有50%的概率和父母说说话。每当爸爸打电话来,话筒另一端传来“喂!榕榕……榕榕……是你吗?榕榕你怎么了……和爸爸说说……”的时候,我的眼泪就顺着脸颊,“嘀嗒嘀嗒”散落在桌角上。

渐渐地,我开始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想爸妈了,我就对着天上的月亮说话。“爸爸,你的咳嗽好点了吗?”“妈妈,我好想你,你想我吗?”“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也很想我。想我的时候就进入我的梦吧。”我不知道,三更同入梦,两地谁梦谁?

梦里,我梦到了爸爸回家,给我烧了好几道我最爱的菜,含着泪叮嘱我多吃一点。我小心翼翼地回复爸爸:“谢谢爸爸!”我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我怕梦就这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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