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

青青绿山，鸟语花香萦绕在丛林中。

奶奶的坟，在村对面的山头上。父亲手植的松柏，长成葱茏的卫士，护佑着泥土下的静默，为追忆缀满苍郁。摇曳的枝头，默诵心底的悼词，伴随山溪的琴音，频频向墓地叩首。坟茔上长满了草儿，开出了小花，红的、黄的、紫的，在春风里微微抖动。

我用凝重的笔墨描摹碑上的名字时，一只白色的蝴蝶飞进我闪光的眸子。白蝴蝶扑着双翅在坟头回旋了会儿，一转身，飞向空中，越飞越高，消失在苍穹之中。那是奶奶化蝶而来吗？我想是的，她一定知道我来了。

奶奶在这山头已经22年了。记得奶奶走的那天，正好是爷爷过世的第三天，在我们还没从爷爷离去的伤痛恍惚过来时，奶奶就突然闭上双眼，毫无眷恋地撇下我们，随爷爷而去。她的离去让我们措手不及，也让我们痛得无法呼吸。

清风携细雨，明月照相思。清风吹不散我对奶奶的爱意，细雨淋不走我对奶奶的思念。月光落在肩膀，仿佛是奶奶的手安慰着我，莫要悲伤。然而，每到清明，这爱与哀愁便会化作一场浩荡的风，驮着落雨纷纷而至。

奶奶，您种在房子旁边的那棵荔枝树，又枝繁叶茂了，一片片绿叶，好嫩，好香。我站在这棵荔枝树下，就以为您来了。我依偎在您身上，您摇着蒲扇，为我驱赶蝇虫；您轻轻地哼着古老的歌儿，哄我睡觉；我在您的怀里甜甜地睡去了。

奶奶，22年过去了，我们的院子依然如故。我们舍不得改变它，因为这里有您留下的痕迹。那时，您常常坐在这石凳上做针线，偶尔有一两片鸭毛被风吹过来，落在您微微弯下去的肩头上。那鸭毛好轻、好白，像你手指温柔地拂过岁月的留痕。我时常蹲在您身边，轻轻拍打去您身上的那片鸭毛，看您把微笑和满足一针一线缝进贫瘠的生活里。落日的余晖照耀在您的发髻上，金光闪闪。

山林之中，突然传来一只山雀的叫声。是谁在怀念那已逝的爱？是我？亦是那山雀？细雨夹着风，泪眼飞花，我举起一炷红香，缕缕飘烟氤氲着我无尽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