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华

又到了抬眼望柳绿、俯首看桃红的季节，人间处处春意浓。人们脱掉厚厚的外衣，少了重力的束缚，顿时感觉身轻如燕。而燕子，早已乘着微风，俊俏地飞入春天里，用它的尾巴剪出一堤青柳如烟似雾、剪出一畦菜园绿浪翻滚、剪出一池春水波光闪耀。

漫步江边，看见两只燕子停在树梢。它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还在细碎地啁啾着，像在互诉衷情。我停下脚步，看着它们随柳枝起伏舞动翩翩，听着它们在风中呢喃情意绵绵，一时只觉心头无比熨帖。但显然，它们的春天在广袤天地，绝非这一树青柳。随着一阵欢快的啾鸣，它们直冲向蓝天，又很快斜飞下来，消失在远处的柳林中，只留下一枝抖动的春绿，以及出神的我。

我想再看这一对燕子俏立枝头，听它们呢喃私语。无奈接连几天，都只见各种鸟儿在林间起起落落、叽叽喳喳，唯独没有见到那两只在树梢迎风调情的燕子。正微感失望，一转头，却见眼前一片葱茏。原来，几天不见，堤上的柳树已欣然穿上了或深或浅的春装，那低垂的一丝丝青绿，如一缕缕轻烟，漫卷绵延，把十里长堤严密地笼罩起来。

我大抵明白了春天的意图：鸟儿飞来飞去，是报春的使者；花儿竞相绽放，是春天的笑靥；眼前的一溜青烟，是春天的独特气候，嫩嫩的、薄薄的、润润的，温暖宜人，养眼舒心。

春意盎然，最是滋生情思。这些杨柳，与古人吟诵的翠柳，可有不同？这个春天，与古人赞美的阳春，可有区别？一阵和风拂过，柳枝随风轻摆，像碧玉闪耀，像绿丝绦飘摇，像春烟袅袅，像情丝萌生，像愁绪点点……这是多情的杨柳在告诉我：千百年来，文人墨客把万千诗情画意，全都注入这深深浅浅的翠柳碧烟中了。

一架小型无人机掠过江面，从头顶飞过，像极了鸟儿。如今，人的视角，可以一下子从平视、仰视，转变成鸟瞰。俯瞰之下，那萦绕江岸的如烟杨柳，是否在春风里化成一波波的绿浪？古人若是能有飞鸟一样的视角，诗情是否更加蓬勃张扬、直入云霄？

想象着，我变成了一只小鸟，从桃红柳绿中飞出，直扑云天，身下，是满堤烟柳、满城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