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水梅
隔壁小区有一户人家,租了一栋房子辅导学生写字。据说房子的外面有一圈空地,家长们自发在那里种菜。令人称奇的是,大家似乎只种不收,说是让那些菜“自由发挥”,有点“超凡脱俗”的意思。我第一次抵达那片菜地时,上面种着几棵辣椒、一株木瓜、一畦蒜苗,稀稀落落的,不成气候的样子。老姚跟着房子里的老师练习书法,老姚的爱人凤儿是个热心肠的人,听说我想种菜,就让老姚卷起裤管,抡起锄头来助力。她自己则站在一楼的门廊处当监工。
那天,我带去的是一沓地瓜叶的茎,细嫩的叶片部分已经被我吃掉了。此外,还有几根紫背天葵的茎,它们是我从老家门前的空地上扒拉来的,已经种了多年,由于疏于管理,这些紫背天葵似乎活成了“精”,粗大的茎显出灰褐色,叶子却长得细小,也不知道能不能种活。
我那时肯定是“死心眼”的老毛病又犯了,对于种菜产生了深深的执念。
那天天气不错,老姚一边翻土一边说,这土是板结的,里面还有一些建房子时废弃的小砖头,如果不把土先松一松,菜种下去是长不好的。我按照他的要求,手脚并用把一坨坨小土块弄碎。老姚先是把两畦菜地用锄头粗粗翻了一遍,我在旁不停地把硬邦邦的土粉碎。起初,这项工作有点游戏的趣味,令我十分开心。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很快觉得它其实并不好玩。汗水不停地流,我直了直腰,看见了躺在一旁的地瓜叶的茎。于是忍不住跳过菜畦,拿起它们,一棵一棵往地里插起来。
老姚回过头来,发现了我的举动。他摇了摇头说,一看就知道没干过农活,磨刀不误砍柴工,要把前期工作做好,不能急。要先用锄头挖出一个一个坑,然后把家长买来的那包粪土提过来,每个坑里放一些,再把地瓜叶种进去,这样才能长得好。话音未落,他三下五除二,把我插进土里的地瓜叶全拔了出来。
凤儿端着茶杯站在高处笑。我叹了口气,按照老姚的指导,把那包肥力十足的“养料”分到一个个坑里,再把一片片地瓜叶摆放到坑里。老姚则用锄头把土分拨平整,很快,地瓜叶就种好了。我们又合力把那些不起眼的紫背天葵也种了下去。
菜种下去后,我很快就忘了种菜这件事。大概过了两三个月后,有一个晴朗的周末,凤儿提议,可以去菜地里采些地瓜叶回家炒,于是我们欣然前往。主人说,送孩子来学习的家长,有几个也是很喜欢种菜,但是种下去了,都没有来摘。我们有空的时候,就用水管浇浇水。喜欢吃就来采,纯绿色的。这次,我喜滋滋地收获了一大沓地瓜叶和一大把空心菜,回家吃得很欢。
又过了几个星期,凤儿提议再去摘些地瓜叶,大家一拍即合。抵达那座房子后,女主人热情地打招呼我们进屋喝茶。凤儿走向茶几,嘴里说,可以摘少一点,其实吃不了太多的。我知道她害怕蚊子,而我也是一样。女主人听了,迅速地从里屋拿出一瓶花露水,建议我在双臂上喷一些。她一边喷一边说:“这个喷头好像是坏了,要不要帮你涂抹均匀一点。”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完全明白她的言语和举动时,鼻子竟有点发酸。对于女主人如此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