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华茂
父亲为了抚养5个孩子,跟生产队承包了一座山,在开挖好的山地上种了一千多棵的芦柑树。前几年芦柑只有投入,没有产出,为了及早收回成本,父亲选择了套种西瓜。在每一畦地的外沿,堆上一个小土堆,中心点进去3个西瓜籽。新开的山土地很肥沃,西瓜长得很好,盛夏时节,满地铺满的翠绿叶子中,藏着一个个胖乎乎的大西瓜。
我们最开心的是在月光洒满庭院的时候,将浸泡在古井里的大西瓜捞上来,刀轻轻一切,西瓜就裂开了。瓜瓤鲜红,汁水丰足,很消夏。一眨眼的工夫,我们一家就把一个二三十斤重的西瓜给吃完了。抬头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白天清晰可见的一切都朦朦胧胧的。清风里有稻花香,田里的蛙声此起彼伏,偶尔可以看到萤火虫飞过。我们几个孩子开心地唱起了闽南童谣:“火萤火萤咧,豆腐争豆渣,豆渣细沙沙,火萤搞火拨……”闽南话唱起来很押韵,清脆的声音在庭院上空回荡着。父亲很开心,跟我们一起吟诵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接着,弟弟妹妹要求我给他们讲故事。“今天我们吃西瓜,我就讲个跟西瓜有关的故事。话说很早的时候,有个小孩很懒,吃了西瓜总是懒得吐掉籽,这样他的肚子里有很多的西瓜籽。第二天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肚脐眼长出了西瓜,不久,这西瓜还结出了好几个大西瓜呢。”“阿姊,我刚刚好像也吃进了几个西瓜籽,怎么办?不会明天也长出西瓜吧!”“不知道,应该不会吧!”第二天醒过后,弟弟妹妹先看看自己的肚脐眼,很害怕长出西瓜来,担心了很多天。多年以后,弟弟妹妹们还记着我跟他们讲过的这故事,说当时害怕了很久很久。
夏天的天气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会烈日炎炎,一会就乌云密布,下起了雨。雨还没停,太阳又明晃晃地挂在天上了。每当碰到这种天气,我就迅速披上“油纸布”,挎上篮子,一路小跑到芦柑园的北坡,在“车籽树”下找到一丛丛白花花的“鸡腿菇”,不一会儿就捡满了一篮。母亲会用这菌菇煮线面,很鲜甜的。
经盛夏雨水的滋养,芦柑园的山地上长满了黑麦草,齐膝高,密密麻麻的,紧紧地围着芦柑树。父亲怕草夺芦柑的营养,让我们几个孩子在周末和雇请的人一起除草。“阿妈,怎么有一窝鸡蛋生在这里呢?”三妹在草丛中发现了一窝蛋,我们都惊喜地围了过来。母亲说:“这是山鸡蛋,现在山上的树木茂盛,没人砍伐,山鸡多,才可以见到这么多的山鸡蛋。”
到了秋天,日头柔软了些,芦柑也渐渐地变得黄灿灿的。在我小时,水果还是较稀缺的,芦柑采摘前就得请人看守,偶尔我也会去看守前半夜。我喜欢光着脚,踩在柔软的草上,冰冰凉凉的。但也怕怕的,不知道哪一脚下去会踩在蛇上,因为踩到蛇上,也是冰冰凉凉的。秋风送爽,月光静静地泻在果园上,我开心到起飞,先打一套拳师教的“咏春拳”,再来几个“竖飞鱼”(翻筋斗),再从山脚往山顶快速冲刺几个来回,或者捡根树枝当剑,练几招小人书上画的剑法……
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最难忘怀,一想起来顿觉意趣满满、快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