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b版:五里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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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棍情思

林美聪

要说小时候最动听的声音,必定是卖冰棍的吆喝声。只要卖冰棍的大叔那辆自行车发出“叮铃铃”的响声,随即而发的吆喝声便会自动装上导航系统,轻松地穿过家乡弯弯绕绕的小路直抵耳畔。我们几个正在玩耍的小伙伴就会立刻撒腿往家跑,央求大人给我们一角钱。

是的,那时候的冰棍一根就卖一角钱,而且也只有豆沙、奶油两种口味。所谓豆沙冰棍,就是一根冰棍里面有稀稀拉拉几颗红豆,颜色是淡淡的粉红色;所谓奶油冰棍,就是一根冰棍里面有约等于无的那么一点点儿奶粉,颜色是淡淡的乳白色。

不过,豆沙也好,奶油也罢,其实都是一股子白糖冰块味,也许还因为添加了食品糖精,有时候吃起来感觉甜得发齁,甚至泛苦。但当时农村大多数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宽裕,能买上一次冰棍儿也是件奢侈的事,我们这些没见过大世面的农村娃娃自然觉得这是人间至味,叹为“吃”止。

卖冰棍的大叔很有商业头脑,通常会在中午或者午后时段出没。毕竟那段时间大人刚从田里回来,炎炎夏日,口干舌燥,谁不想来根老冰棍解解乏、消消暑?我们姐弟俩呢,自然也善于捕捉时机,于是和小贩大叔一拍即合,欢呼雀跃地簇拥到妈妈身旁,等着妈妈为我们开启夏日的特别豪华大餐——吃冰棍。

妈妈虽然嘴上笑骂着,可还是一边从包得严严实实的有些汗湿的手帕里数钱出来,一边扭头问:“他爸,你也来一根?”

卖冰棍的大叔一看孩子们一窝蜂涌到他的自行车前,立即撑住了车子,庄严地掀开箱子盖,翻开厚厚的棉被。令孩子们朝思暮想垂涎欲滴的包着一张张花花绿绿的纸的冰棍,就整整齐齐地躺在箱子里,等着和孩子们相逢、相融。这时,大叔已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大声喊道:“不急不急,一个个来,都有都有……”

包装简陋,甚至有些寒酸的长条形的老冰棍终于到手了!不过,当我们拿到或红或白包装的老冰棍后都舍不得立即吃完,必先小心翼翼地撕掉包装纸,闻一闻舔一舔湿润的包装纸,让一股甜甜凉凉的美好味道带我们置身清凉,忘记夏天的炎热,这才打开包装纸,准备动口。当然,我们舍不得咬碎咽下,总要伸出舌头吸溜吸溜地舔着,慢慢地享受这个过程,待细细地吮吸出冰棍里的甜来,才会对已经淡而无味但仍有余香、冰清玉洁的冰块下嘴,一小口一小口地蚕食着这随时可能消失的小幸福。

不仅能消暑,在物质匮乏的童年时代,老冰棍还起着慰藉和疗愈的作用。我们情绪不佳时,大人总会安慰说:“等卖冰棍的来了,就给你买冰棍吃。”尽管这种哄孩子的话有时兑现有时不兑现。

记得有一回,我不知感冒还是中暑,浑身难受,人也无精打采,不想去看病,就只缠着妈妈想吃冰棍。妈妈拗不过,只好带着我来到镇上的供销社前找卖冰棍的。这回,我如愿坐在大树底下吃冰棍,绿荫如盖,微风习习,而且想吃多少都可以,老冰棍的箱子就摆在眼前。说来也奇怪,吃过冰棍后我竟真的又生龙活虎了。

后来,市面上的冰棍琳琅满目、口味繁多起来。随着膨化雪糕、冰砖、脆皮冰淇淋等冰品的出现,冰棍逐渐退出夏日冷食的主阵地,退缩到乏人问津的角落里去。然而,一根冰棍一段情,尽管岁月变迁,但味觉的记忆早已和难于忘怀的岁月缠绕在一起,让许多平常的日子突然有了闪光的形态,从心中迤逦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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