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霄鹏
一场大雨的到来,宣告春天的阔别、夏天的莅临。
推开窗,“悉悉唰唰”的雨声灌进耳朵,像突然旋大的音响。一通电闪雷鸣后,雨水管急不可耐地吞咽着夜色,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间或冒出一两个长长的嗝。学校操场看台的数盏灯光裹紧雨雾,羸弱地打在草坪上,浮出一块一块模糊的光晕。远处高低楼房仿佛都睡在了莫奈的印象油彩里,只依稀地在雨中淌着白、红、绿的色彩。
这时,晚自习应该是散了。教学楼下,孩子们撑伞列队向着校门移动,偶尔有几个弓身的影子箭似地窜过。雨声,也更大了。
清晨醒来,雨仍下着。只是有一阵没一阵的,一会儿稍大,一会儿又小。有将停的意味时,小镇街上的人就多起来。旧菜市场入口道路两边,照例摆着乡人自种的蔬菜,青瓜、红椒、紫包菜、白萝卜……有人来挑拣时,主人探出伞下的头,甩下雨披中的手,热情招呼,过秤。卖海鲜的倒是较平日少了些,盆里的虾、黑翅鱼刚经过雨淋,身上的海青色似又稠了几分。
这雨中的景致,还得数福州大学晋江校区旁的凤髻山。远远望去,雨雾萦绕,峰峦如黛,山顶上的几座红房子,像是山水画中轻点的桃红。在晴天,山上的相思树、朴树、木麻黄会长出各种各样好听的鸟声,此时却统统藏进了雨的笼子里。山脚下数条溪流汇入金井溪,涂着满脸的泥土色,哗哗地喊着、跑着、跳着,在福大高耸的钟楼和逶迤的红色楼群前,聚成宽阔的水泊。浅水中的礁石上,几只白鹭和唤不上名字的黑鸟,在雨中敛紧了翅膀,立着长长的细腿,许久不动——和岸边的钓鱼人一样。
而溪流的入海口近在咫尺。站上大堤,隐隐的涛声在雨中翻卷,应和着风吹过木麻黄的呼呼声。顺着防护林空出的观景豁口,大海映现在眼前,浩淼的水面衔着淡墨的云,将浪头一波一波推近堤岸;迷蒙的远处,几艘货轮淡淡剪影般缓慢行走在雨空中。
当我回身时,堤上的沿海大通道隆隆驶过集装箱拖车——它们来自不远处的围头十万吨级码头——在雨中,溅起四散的快乐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