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伟
《父亲的债》算得上是家族传记,用一段段鲜活的记忆,把具有闽南地域特色、有闽南人典型性格的故事讲好、讲圆了,从中可见作者张百隐的岁月感喟。
本书中,张百隐对叙事节奏的通盘把握很稳,文字也很精炼,是一个较有水平的文学家的手笔。张百隐的讲述非常平实,也很克制。对生活中的大苦,他没有过度的情绪渲染;对生命中的大喜,他也没有刻意的欢呼;倒是社会生活中的黑色幽默,他会以一二笔墨写出。他的笔法,平实而有丰度,只是在叙述事情,却让人动情。
动情的原因,就在于文本故事的张力,它体现了人的力量。无非是生活中的个人之事,无非是记录生命中的历程,虽然有一些生活史、社会史的片段,但终究零碎。这样说似乎显得文本局促而狭隘,但读者分明可以从一个个故事里见出了“人”的韧性和不屈服。
我认为,张百隐立体地雕刻出闽南人的风貌(以其父母为典型),以及闽南人骨子里的顽强、奋斗与良善。张百隐一再咏叹的是父亲的脚(“脚背裸露着锋利坚硬的伤痕”)、母亲的胃(“一骨碌将变质的肉吃下去”)。一个是脚踏实地地撑起生活,一个是以精神的力量消化生活。他真的能够写出一个人在命运的曲折反复中的孤独、无奈、痛苦,以及欢愉、兴奋、开拓。最重要的是,他呈现出了人的高贵精神,那就是坚持善良、坚持理想。如此,人物的性格特征非常明显。因此我们可以说,张百隐为闽南乡土文学贡献出一个可亲近的人物形象和精神谱系。
一直以来,乡土文学要伸张的就是:表现地域,描摹乡土之上的众生百态,拉近生活、现实、社会与读者的距离。从这点上看,张百隐是成功的,他的描绘准确、传达到位。从更高远的角度看,张百隐的叙述正是对“人应该如何存在”这一价值命题的探源:对时间的理解,对人的诠释,对生命的充足占有。这是生命观、存在观。
如果从文学的超越性意义来讲,张百隐写的似乎不局限于一家一户——这显然是一个时代、一个地域的普遍性。所以,张百隐笔下的父母形象正是一个浓缩了现实的艺术典型。他们也可能是我们现实中的父辈,或者精神之父,对此我们熟悉,并且得以感动、净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