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雄涛

母亲的一通电话，使得许久未回家的我踏上了归途。我们整个家族从江西乡下来到福建打拼，平日里各自为生活奔波，但依旧经常聚聚。这次，我父亲换了新车，于是又把大家叫过来吃饭了。

坐在主位的是我爷爷，虽然年岁已大，可他身体依旧硬朗。爷爷的左手边坐着我父亲，右手边则是我舅舅。远离故土的亲人，血脉之情像是更加浓烈。举杯交箸，那欢乐的时光短暂而珍贵，每一次相聚大家总有说不完的话，临别时总是依依不舍。

当我走出饭店时，背后就传来奶奶唤我的声音。我回过头，奶奶正在招手。我停下了脚步。奶奶很快走到了我身边，说:“我们一起走回去吧。”一路上，我一时不知要和奶奶聊些什么，倒是她先开了口:“雄呀，我们一起照个相吧。”我环顾四周，发现环境都很昏暗。奶奶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路灯，示意那边可以。

我的脚步有些快了，奶奶吃力地跟着我到了路灯下，再次开口说:“这里看起来还不错，可以拍吗?”我拿出手机，随手拍了五张给她看。她笑了笑：“我老了，拍起来不好看。不过没关系，你回去记得发给我。”她突然握住我的手说：“有了这些照片，你不在家时，我和你爷爷就可以经常看看。”奶奶的话让我一时愣了神，脚步也不自觉放慢下来。

奶奶笑着说：“你爷爷还问我晚上吃饭要不要准备红包，我说又不是不回家，回来再给也行。”我默默听着。“从小，他就一直盼着你考大学，你考上了他不知有多高兴，他说家里终于出了大学生，一直把你看成他的骄傲。”

这时我才意识到，爷爷真的慢慢变老了。我们家族的小孩，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时间匆匆，爷爷那辆承载着我和弟弟、妹妹们童年的摩托车，如今早已消失在记忆的角落。当年那个趴在摩托车上、老是嚷着要他带去兜风的小孩，也已经超过了他的身板。

爷爷进城后，虽然已不在家乡的土地上劳作，但依旧在工地上卖力地做事，腰伤了就停一阵子，一好转就继续忙，倔强的脾气没有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减少，家族的重担好像从来都没有从他的身上卸下来过。而他不管自己多苦多累，心里最挂念的就是儿孙的健康。读大学一直是爷爷对我的期盼，爷爷把我看成家族的光荣，但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像爷爷以为的那样优秀。一想这些，我的心里就羞愧不已。

一路上，奶奶一直拉着我的手，虽然她的手掌很粗糙，但是很温暖。马路上车来车往，我们小心翼翼地走着，因为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