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难

在潜意识里，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故乡的春天，是随着红艳艳地盛开的木棉花悄悄到来的。

木棉花是一种高大落叶乔木，别名攀枝花，又名英雄树。它抗旱、耐寒，先开花，后长叶、结果。适宜在亚热带及干热河谷地区生长，从庭院到边坡，再到亭廊，直至山野河谷，随处可见木棉花树挺拔矫健的身影。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当原野吐绿、杨柳绽翠时，一朵朵红艳艳的木棉花就昂首怒放在树梢枝头，为我们传递着春回大地的讯息。褐绿色的花萼托起五片殷红的花瓣，就像慈爱的母亲手心里捧着的婴儿，娇嫩鲜活。五片花瓣软软的，就像婴儿的耳垂，轻揉就会流出一汪黏黏的液汁。花瓣包裹着粉嫩嫩的花丝。花丝就如菜园子的篱笆桩，环拥着花柱。花蕾初绽时，花丝呈粉红色；花朵盛开时，花丝呈橙红色或深橘色。花柱的柱头此时就像光着脚丫的美少女，露出五个俏丽的脚趾肆意地张扬。褐灰色的花粉窜在花丝的顶端，恣意地卖弄舞蹈，妩媚妖娆。微风中，一股淡淡的芬芳扑鼻而来，轻嗅之，甜甜的香味沁人心脾。

今年春节回老家过年，刚好立春当天，空气中飘满了春天的气息。我借了辆电动车，带着妻子和女儿沿着乡村小路一路骑到田间。此时春风拂面，我看到伫立在田间的一棵棵木棉树上开满了朵朵红花，在田地里的稻苗映衬下，就像一幅舒展开来的水彩画卷。

看到眼前这片点缀在青蓝之间的红花，妻子忍不住感叹道：“今年的木棉花开得真好看，不过在这乡野间，哪里会有人来驻足观赏？”我回答说：“这是野生的木棉树，扎根在乡野间，花开在春天里，告诉人们冬天已经过去了，温暖的春天如期而至。”

在谈话间，妻子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另一棵木棉树说：“你们快看，那棵木棉树上的花像不像繁星点点？”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女儿产生了好奇：“爸爸，这些树怎么都没有叶子呀？”我笑着打趣道：“这木棉花就像你一样醒得早，它们的叶子还在睡懒觉呢！”看着一棵棵挺拔的木棉树上盛开的花朵，红艳艳地在微风中摇曳，用自己娇羞的姿态妆点春天的画卷，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再往前走一点点，我弯下腰，捡了几朵刚落下来的木棉花放在衣帽里。妻子有点不解，我饶有兴趣地说：“别自顾看花了，快来一起挑捡吧。木棉花是可以食用的，新鲜的木棉花可以用来煮排骨汤，晒干的木棉花还有药用价值呢！”木棉花虽然日常到处可见，但它却有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用处。它是春天的使者，也是大自然的化妆师，还是餐桌上的美食。

是的，木棉除了观赏价值高，它的花、皮、根均有药用价值。将晒干了的木棉花煮粥或者煲汤，可以解毒清热、驱寒去湿；木棉皮煮水也有清热、利尿、解毒等功效，对慢性胃炎、胃溃疡、泄泻、痢疾等有显著疗效。另外，木棉的用途也很广，它的花蕊是很好的织物材料，古书记载“木棉树高二三丈，切类桐木，二三月花既谢，芯为棉。彼人织之为毯，洁白如雪，温暖无比。”而木棉的木质松软，可制作包装箱板、火柴梗、木舟、桶盆等，还是造纸的原料。木棉花完全凋落后，枝繁叶茂的枝头会结出绿色如香蕉大小的果实。待小绿果成熟后变成淡黄色时，剥开潮湿的果皮，里面满是轻盈雪白的软棉，极其柔软细腻。风干后的木棉可作为棉衣、枕头、褥子和被子的填充材料，唐代诗人李琮就有“衣裁木上棉”之句，卧拥在这样的被枕上，梦中会分外洁白香甜。如果熟透的木棉花果没有及时采摘，纷纷扬扬的木棉会急不可待地挣脱果荚，借助风的力量，在每年的四五月带来花絮满天飞、茫茫飘雪的世界。

在返回的路上，我望着身后渐渐远去的木棉树，想着这盛开在春天里红彤彤的木棉花，虽然没有绿油油的叶烘托，但它不矫揉也不哗众取宠，而是凭自己独特的个性，渲染了整个奋发向上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