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武
学校把一块乱石零落、杂草丛生的荒地辟为菜地。一些老师共有一小菜园子,享用绿色无公害蔬菜不再是梦。一年四季,大家依时令栽种不同的蔬菜瓜果。今春,大家种的还是一些家常菜,譬如,生菜、空心菜、苋菜、辣椒、茄子、地瓜叶、黄瓜、南瓜、百香果等。“好雨知时节”,春夏之交,雨水充盈,菜园子生机蓬勃。特别是入夏以来,蔬菜瓜果长势喜人。
我的那三小块菜畦,主要由我老母亲打理。来闽之前,她已经在田间地头忙乎了三十几个春秋,堪称干农活的“老把式”,打理这区区菜地根本不在话下。母亲现虽年逾古稀,但身体硬朗,一刻都闲不住,菜园子里常见她的身影,松土、播种、移苗、浇水、施肥、锄草,乐此不疲。俗话说:“人勤地不懒”。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她侍弄的那些菜鲜嫩清爽,其他“菜农”常来讨教,母亲含笑面授机宜。闲暇时分,我也来菜园子,采摘嫩叶,洗净爆炒,点些生抽,清香可口。
三小块菜畦,地虽不大,可种类不少。第一排种的是茄子、地瓜叶,第二排有空心菜、苋菜、辣椒,第三排全都是辣椒,辣椒占比一半。母亲从湘江之滨来闽南海滨虽三十多年了,仍不习惯异乡清淡的风味,舌尖记忆的永远是家乡的味道,嗜辣的本性不移。虽然我们的“革命性”有所减退,但还是吃点辣,开开胃,特别是夏日。菜地多种一些辣椒,打心底喜欢。
“万物生光辉”,煦阳的温情、和风的轻抚、雨露的滋养,小菜园子五彩纷呈,一派欣荣景象:青青的辣椒,深绿的地瓜叶,嫩绿的空心菜,水嫩的生菜,浅紫的茄子,深紫的苋菜。瓜果也生机蓬勃。南瓜藤爬上了竹架,绿叶覆盖,绚丽的黄花儿招蜂引蝶。百香果在西面的坡墙上攀援,到仲夏会染绿这片灰色的石墙。白色的小蝴蝶在菜园子飞舞,多么可爱的小精灵啊!辣椒晶莹的白花儿,尤惹人爱怜,好几株辣椒已挂果,在浓密的枝叶间露出小尖的绿果果,再过十来天就可尝鲜啦。
今年的辣椒将会有家乡的味道。这三十多株辣椒来自老家白水河的沙洲。今年清明节,我与弟弟携母亲,自驾回老家扫墓。祭扫先祖后,特地去两河村看望年迈的小舅舅。已届耄耋之年的他,也是种菜的“老把式”,一样的闲不住,与舅妈在河畔的沙洲种辣椒秧。那几天,他们到附近的市场上卖秧,秧苗色相好,比较抢手。母亲说想带一些秧苗到闽南去种,舅舅便到秧地拔了五十根左右,用一个纸盒子装着。我担心这些来自肥沃沙洲的辣椒苗,会不会水土不服?古人不是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吗?
那天晚上,母亲把辣椒秧置于车顶,说是沾些露水,滋润养护。第二天下午,我们便从老家出发,带着这些辣椒秧,经千山万水,第二天凌晨,抵达晋江。菜地小,母亲只种了三十株,剩下的二十株送给了其他嗜辣的“菜农”。刚种下的那几天,秧苗恹恹的,我真担心它们水土不服。母亲倒不担心,她说秧苗有阳光雨露滋养,有人精心呵护,就一定会活下来,草木庄稼也会像人一样随遇而安吧。
每天早晨和黄昏,母亲都定时去浇水,秧苗渐渐长大,开出嫩绿的叶片。随后的日子里,每天黄昏,母亲还给辣椒浇一些释稀的小便水,犹如给其补充营养。如果天天“清汤寡水”,蔬菜也会“面黄肌瘦”。苋菜、茄子和空心菜也享受同等的待遇,整个菜地绿意盎然。“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不无道理嘛!这也是母亲的菜地长势独领风骚的秘诀吧。
五月底,向阳的辣椒枝挂满了嫩绿的长椒。一天上午,母亲从地里摘回来几根,我拿起来凑近闻闻,一股淡淡的辣香扑鼻而来,我又想起小时候,母亲要做青椒炒肉片,我美滋滋一溜小跑,到田埂上摘辣椒,手上满是淡淡的辣香。中午,母亲做的那道菜,清爽香辣,让我多吃了好几碗饭,撑得有点不行,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辣椒是激起食欲的“尤物”。
今日中午,母亲准备炒一盘青椒肉片,我买了一小块本地五花猪肉,和着那几根青辣椒,一家子开始尝鲜青椒。青椒炒肉片是母亲的拿手菜,爆炒出锅后,肉片入口油而不腻,青椒片鲜嫩薄脆,香辣可口,实在开胃消食,味蕾又重现家乡的味道,好像有一种穿越时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