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b版:五里桥 上一版 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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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热汤面

罗红英

每个月的那几天很难熬,腹痛、畏冷,只想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想动弹。这样的日子,习惯了孤独地扛着一份疼痛熬慢时光。就这样躺在床上,热水袋压在后腰背,一天没吃东西。窗外的云朵悠闲地飘着,偶尔有几声鸟鸣和孩子撒欢的笑声传进落寞的小屋。

傍晚,不知从哪家传来炒菜声,香味随后弥散开来。突然发现,那仿佛是母亲煮的热汤面的味道。迷迷糊糊昏睡中,母亲端着一碗热汤面,对我说:“趁热喝,喝了就不痛了。”我伸出双手,母亲却转瞬不见了。梦醒,我出了一身的汗。我把被子往紧处裹了裹。在这样的傍晚,我突然怀念起母亲的热汤面;或者说,是怀念起母亲给予的温暖。

自打上中学后,每个月我都只在家待几天。母亲很多时候会煮一碗热汤面,再卧上两个荷包蛋。她总是把冒着腾腾热气的碗放在我面前,催我起来趁热喝,说喝了就不痛了。她会在热汤面里放很多葱姜蒜。那时,我并不喜欢吃这些葱姜蒜,经常要挑拣出来。母亲以为是葱姜蒜切得太大的缘故,因此把它们切成了更碎的末。但我还是照样将它们挑了出来,黑的、黄的摆了一堆。母亲终于知道我是不爱吃这些葱蒜姜的,有时看到我费力地挑拣,她就会说:“想要饭菜香,离不开葱蒜姜。”而那些葱姜蒜不止提味,还能驱寒。虽然我不喜欢热汤面里的葱姜蒜,但一碗热汤面,热乎乎地喝下去,还是会觉得周身暖和,似乎疼痛也会有所缓解。母亲在旁边,我会很勉强地让自己尽量把热汤喝下去,毕竟不想辜负她的一番好意。我时常想,如果没有这些葱姜蒜,我一定很爱母亲的热汤面。

母亲的热汤面,伴我度过很多不舒服的日子,也温暖着我的记忆。长大后,我晓得,姜暖胃。母亲是故意在热汤面中多放了姜,重要的是驱寒养胃,而我打小就脾胃虚寒。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挑食,也会在煮热汤面时放上葱姜蒜,却煮不出母亲的味道。

从窗户飘进来的炒菜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从鼻腔逼近心底。我把自己紧裹在被子里。一个女人正在喊嬉闹中孩子的名字,要他回家吃晚饭。而这样的日子,我已不再有。打记事起,母亲就是家里的天,有她在,我什么也不怕。如今,这一方天得自己撑着,委屈得自己含着,困难得自己扛着。无论喜欢还是不喜欢,生活中的葱姜蒜总是调剂着不同的味道而存在着。

我给自己倒上一杯热开水,热气扑面。我双手捧着杯子慢慢品咂,水温传到掌心。我捧着这掌心的温度,怀念母亲给予的温暖。母亲的热汤面,被我从记忆的长河中打捞起。无论记忆怎么翻滚、放大,有些东西终究像被风吹散的云,再也抓不住、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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