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燕卿
吴鲁状元第坐落于泉州南大门、晋江北大门的池店镇钱头村,建于清光绪年间,取坐北朝南格局。
我在冬日暮色里偶然驻足:典型的皇宫起闽南建筑,并排而建的三座五开间两落红砖厝。厝与厝之间隔有巷道,青石板平整铺就,为古建筑中常见的用于防止火势蔓延或作疏散通道,若在南宋,称之“火巷”。此故居不做繁丽的雕饰,无朱门高第的官派,红色砖瓦还能捕捉到青苔踪迹,静置于染遍金辉的村庄,更显古朴典雅。
步入埕院,我不由得把目光放在花岗岩石旗杆夹上:那该是怎样的时刻?年过不惑,当数十年的勤学苦练在现实中达成具象的抱负,状元及第的报喜书在锣鼓喧天中快马加鞭送达族亲手中,状元旌旗在晴空中猎猎招展时,那必是吴鲁生平极大满足岁月,是族亲同乐共傲的增光时刻……但凡想象如此盛事热烈过这片土地、这座古厝,心神不免激荡。
入朝为官后,吴鲁对任职的地方教育做出可圈可点的贡献。彼时朝廷变革、时局动荡,心怀国运的他坚信“战地不如战人”。他多次捐献俸禄,用于修复安徽翠螺书院、吉林提督学政公署及文庙,走遍东北各地广筹办学经费,营造捐资助学、共襄教育风气。他教育思想超前,敢用重用海外留学人才,主张因材施教,创办新学,满足不同的求学需求,培养多元化人才。
历史执笔赤子情,兴教忧国心昭然,任谁捧读都动容,“六掌文衡”得其所。如今,在首届吴鲁文化季启动仪式上,一群着古装的小学生,对着吴鲁画像恭敬地揖古礼,仿若进行着一场跨越千年的承诺:先生,您的遗志,我们必将继承。是以,小小少年以先贤为范,为学立志,胸怀家国,终将翱翔于九州大地;是以,我想起状元第厅堂前最醒目的对联“富贵无常处世勿忘贫贱,圣贤可学立身谨记读书”,这就是吴鲁的理念。
倘若立身求学为报国的所有作为都能即时生效,该抚平多少遗憾与不甘。纵使有吴鲁等无数有志之士的奋力拼搏,希图为岌岌可危的国运力挽狂澜,但在朝廷腐败愚昧的统治下,清末山河早已千疮百孔,终是不敌四面八方的豺狼虎豹。无法想象历经甲午战争、戊戌变法、庚子国变的吴鲁,内心遭受何其强烈的愤恨与愁肠百结,才会使他在56岁的年纪以笔为器,将八国联军侵华攻陷北京时的见闻,写成《百哀诗》以寄愤。
字里行间无不哀讽当时清廷君臣无能的丑态,哀恨侵略者的残暴,哀痛百姓的水深火热……他作此百般哀呼,试图唤醒统治者,试图谋划军民协作、共同对敌,却万般无奈地目睹“烧杀掠夺”,帝国主义的暴行一寸寸侵蚀着他热爱的土地,为此郁结悲切。而今再阅“庚子信史”,只觉史实历历在目,看先生泣血稽首,我辈亦沉痛难忍,定当赓续民族血性,以承大志。
昔时吴鲁未能等到国治天下平,便在辞官返乡后不久溘然病逝。幸而,民族的是不朽的。在吴鲁180岁诞辰即将到来之际,首届吴鲁文化节顺应盛世而生,吴鲁文化IP得以全力打造,积淀成地方传承的文脉,可触可摸可追逐。
又一个朗朗晴日,我在状元故里寻状元,望尽史路敬傲骨;你在状元故里“博状元”,抬眸眼前皆风光。先生风骨,必生生不息。
(作者供职于晋江市龙湖镇教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