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 菡

春雨落下，正是刺桐花红遍泉州城的好时节。轻轻吟诵宋代晋国公丁谓的《刺桐》诗：“闻得乡人说刺桐，叶先花发始年丰。我今到此忧民切，只爱青青不爱红。”刺桐花已经酝酿好萌芽，准备好迸发热情的火焰，蓄积能量开启新的一年。我与友人约好来一场春天的约会。

距离上一次相聚又过去了一年，我们也各自经历了人间的悲欢离合。父亲的离世，亲人和自己的病痛，再加上工作上的繁忙和压力等，见了面都不知从哪里说起。阳光是最好的引子，清晨的云雾在小鸟的歌声中逐渐散开，花朵饱含露珠端庄靓丽，叶子透出翠绿的光，温暖瞬间感染了我们。

上山的路上树木挺拔，郁郁葱葱，种类多得叫不出名字，我们向它们挥挥手表示致敬。一到达清源山，我们直奔树林。“桃花春色暖自开，明媚谁人不看来”，桃花开得最欢最着急，花谢了开始长叶子，又迫不及待开始结果子；“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华”，老梨树在桃树的辉映下更显雪白，与远山、青砖墙相衬，柔韧有力量；而山中的樱花开得最早，已是满树的嫩叶，在阳光下透出叶脉，我们坐在两排樱花树中的石阶梯上，整个人通透起来；“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手捧着玉兰花，向春天敬酒，一杯敬大自然，一杯敬父母，一杯敬自己。

在生机勃勃的植物面前，我深藏的心事、涌到嘴边的话语都被咽了下去。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刺桐树下，听风铃的声音、鸟鸣声、风声，一波一波地穿透心底。仰望刺桐花火红似焰火，花瓣次第开放；又像一串串朝天辣椒点缀在枝丫之间；树干上长出的星点新叶奋力衬托着花朵。“刺桐花开则五谷丰登”，又迎来丰收年，这一盏盏红色的明灯打开了我的心扉。

友人打破宁静，举起相机捕捉刺桐树下的声音。我看见蓝天下刺桐花的身姿，含苞欲放的、半开娇羞的、怒放的，还有快凋零的，都是那么热烈。我脑海里浮现出父亲清晰的样子，年轻的、年老的；想起他残疾后，每次我回家，还能为我煮上一桌热饭菜；甚至当他病重我爱莫能助、难过时，父亲仍表现出平静的样子。忽然我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原来父亲是想让他活在我心中的样子永远是向着阳光、积极向上的。我听见一朵花重重地坠落在地上，我捡起来仔细看，它还是那么鲜艳、不屈不挠。

刺桐树的光影在房屋墙上流动，桃花、梨花、樱花、玉兰花，低处矮矮的小草，直至阳光完全裹挟了我。风铃的声音悦耳，风声细微；刺桐花相互簇拥着，正次第地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