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
入冬后,温度较低,室外的微生物不活跃,腌制的食物不易变质、适合保存。这是灌“风肠”最适宜的日子。风肠其实是一种香肠、辣肠,因为制作时要晾起来让阳光就着风吹干,所以叫“风肠”。风肠是我们家乡几乎每家每户必备的年货,因为,年夜饭上有一道菜“荷兰豆炒风肠”是必不可少的,寓意来年“长长(肠肠)久久”。
往年,都是姑姑帮我做风肠,今年春节前,我依例打了姑姑的电话,想叫她帮我做些风肠。电话里传来姑姑略带鼻音的声音,才知姑姑感冒了,看来,今年得自己亲自动手了。楼下的肉铺老板娘一听我的来意,热心地帮我备齐做风肠的食材:5公斤前腿猪肉,还有高粱酒、白糖、细盐和肠衣,并且,还帮我把猪肉切好。
我回家后,把所有的食材放在盆子里,腌制两小时后,开始着手灌制风肠。掀开腌制肉的盆盖,高粱酒的香气瞬间充满了小厨房,糖分的发酵使酒香更醉人。我小心翼翼地把肠衣的一头套在矿泉水瓶的口上(没有漏油器,老板娘教我剪开矿泉水瓶的一头代替漏油器)因为以前没有做过,手指头笨拙得很,好几次套不上肠衣。“放柔动作”,我命令自己,脑子里回忆起外婆做风肠的程序,终于把肠衣套上,绑上细绳子,放进肉片,筷子一插,肉片滑入肠衣中……
小时候,家在农村的我们,因为外婆是个养猪能手,所以我们家每年年底都会有好几头大肥猪卖。快年底时,父亲就把猪卖给镇上的杀猪专业户,同时自己会留几十公斤上好的猪肉做风肠。那时候的冬天特别的冷,忙乎着灌风肠的外婆,在小板凳上一坐就是一整天,双手被冻得通红……而我则闻足了一天的酒味。约一天时间,家里的走廊就挂满了风肠。那些大大小小、红白相间的风肠,挂在两三支长竹竿上,很是壮观,像是在告诉我们,年就要到了。
在我们家,风肠除了炒荷兰豆,还有另一种烹调方法,那就是用炭炉烤。在大年三十,父亲会把围炉用的小炭炉移到屋外,架上小铁丝,把风肠摆在上面慢慢烤,直至油珠“滋滋”冒出。炭烤使风肠的味道更为诱人。拿一条,咬一口,细腻的肉香直接唤醒了胃,怎么也吃不腻,几天后还会回味。
晾在阳台上的风肠,在阳光的照耀下,薄薄的肠衣里满是发酵的小珠子;红白相间的颜色,透着玛瑙的质感;淡淡的酒香,散发着浓浓的年味。鼓鼓囊囊的风肠,象征着丰裕和富足。尽管时代在变化,新春的一些习俗也在悄然改变着,但风肠跨越岁月和时间的长河,蕴含了人们对亲情长长久久的依恋。时至今日,它依然是家乡人不变的春节标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