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 晖

在我的老家闽西，仙草是一种很常见的植物，其茎叶晒干后可熬制成“仙草冻”， 具有消暑解渴、除热毒的功效，是一种消暑甜品。仙草制成的甜品，客家话称作“仙草冻”，在闽南一带则被称作“烧仙草”。闽南话的“烧”是热的意思，于是就有了“烧仙草”这个名字。民谚有云：“六月大暑吃仙草，活如神仙不会老”。

烈日炎炎，空气被太阳的热情感染，变得异常奔放，一个劲儿从水泥地面蒸腾起来，裹挟着热浪，朝人们袭来。此时，人的每寸皮肤都张开了毛孔，如同暴雨前，一只只探出头来的鱼儿，张着小嘴大口呼吸，奢望能从空气中汲取一丝凉意。蝉珍惜短暂的生命，抓住 “居高声自远”的主场优势，扯着嗓子，拼命嘶叫：“热！热！”花草树木倒也不理会蝉鸣声，只是耷拉着脑袋，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时间仿佛静止了……

就在这时，“卖仙草冻嘞……”一声吆喝，为孩子和大人带来一股清凉。那是一名妇人在沿街叫卖。只见她戴着草帽，用一根扁担挑着两只桶，桶面用保温被盖好，一掀开，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整块黑得发亮的仙草冻，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块璞玉。在旁边，则放着一些冰块。妇人拿着小刀，划下一块仙草冻，舀入碗中，再横七竖八扒拉几下，很快就将之切成小碎块，再加入几块碎冰，舀几勺子糖水，搅拌几下，仙草冻在小小的碗里摇曳生姿，如弱柳扶风，又似蜻蜓点水，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还没等大人付好钱，孩子已经端起一碗仙草冻吃了起来，脸上立刻泛起笑意。咬一口Q弹爽口的仙草冻，伴随喉头的一缩，仙草冻与干涸的喉咙相遇，可谓是“久旱逢甘霖”。仙草冻与冰块的完美结合，在口腔里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一丝丝凉意沁入心脾，让人暑气顿消。而糖水的加入，又让人倍感甜蜜。风卷残云后，小孩又用勺子，沿着碗边刮一刮，把勺子舔一舔，才不舍地把碗还给那妇人。

如今，自制一碗仙草冻已不再复杂。只需去超市买一盒仙草粉，回家后用凉开水溶解，然后加入适量的开水搅拌均匀即可。接下来就只需静静等待，待仙草自然冷却、凝固后，美味的仙草冻就出现在眼前。根据个人口味，还可以加入牛奶、红茶和蜂蜜等配料，制成仙草冻奶茶。只是，此时的仙草冻，已没有了童年时候的味道。或许，这要在多年以后，在某个夏日，当我们怀念起记忆里那一碗仙草冻，那才是它最美味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