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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山的诗和远方

王琪斌

赤金山变了。

赤金山在哪?在晋江市东石镇萧下村,金山中学就因赤金山而得名。

严格意义上说,它不再是一座山。作为山的存在,恐怕是因为它曾经临海,站在山上可以观海,可以听涛。如今,经过沧海桑田,它只留在老一辈萧下人的记忆里了。

学校北高南低,建在山腰上。南边低洼处是一大片的荒地,凹凸不平,草木丛生。高的是木麻黄、巨尾桉和一些小灌木,矮的是芦苇、蓖麻、臭菊等。水沟边还有一些马兰花、蒲公英等各色小花零星地散落其间,更多的是杂乱地堆放着的一些条石、砖头、水泥块等建筑垃圾。北边的山顶周围,一座座隆起的坟墓掩映在灌木丛中,杂草肆无忌惮地侵袭着坟地。只有山顶一排牛圈里传出的“哞哞”声,在传递着一点点的生气。

牛的主人是老萧,萧下人,一个典型的闽南汉子,壮实而敦厚。

老萧养牛,也种田。我说:“老萧,您要大干一场了。”老萧说:“呵呵,就是种胡萝卜罢了。”

一台台旋耕机“突突”地在山顶、山坡上来回穿梭。随着旋耕机刀轴的驱动旋转,弯形的刀片像魔术师一样开始切割荒芜多年的山地,一坨坨厚实的沙土不断地被卷起、后抛。山坡上疯长的杂草风卷残云般,被连根拔起,又被埋进卷起的沙土里,只留下些许的叶片在风中颤巍巍地抖动着。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老萧说,曾经的垃圾山、乱葬岗即将成为过去,这一片四五百亩的山坡不久就会旧貌换新颜啰!老萧站在山顶的最高处,大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远处,旋耕机经过之处,一些八哥、鸽子、喜鹊等鸟儿正乘机低头觅食,不时还有几只牛背鹭白色的身影掠过旋耕机的上空。

“现在的政策好啊!”老萧指着旋耕机、水管等,“政府有规模种植补贴、设施农业补贴、农机具补贴等,这些都是政策红利啊!”

自从这片山坡开垦后,我就经常来这里散步。我是满怀着一种期待来的,就像老萧的期待一样。

有一天傍晚,我沿着村路,散步到那片田地。田地的畦沟里纵横交错着一条条水管,田埂上已经竖起了一个个喷嘴。很显然,这就是萝卜基地所配备的喷灌系统了。

我走近一看,暖和的夕日下,畦上的沙土里隐隐透着一点绿意。我蹲下身,只见一棵棵小苗破土而出,上面顶着两片淡绿色的小叶子,显得异常娇嫩,就像童稚挥着的两只小手,煞是可爱。如果单看脚下,你会浑然不觉。而当你下蹲,向远处平视,顿时,一整片起起伏伏的绿色就铺展在你的眼前,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农舍、榕树、小溪边。

不远处,老萧正穿着雨衣,手拿一个工具,打开喷灌。顿时,田野上笼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午后的阳光透过水雾,幻化出七彩的光带。

我笃定地认为,自从老萧种了胡萝卜,赤金山就开始写满了漫山遍野的诗行。我觉得,赤金山的又一个春天来临了。

胡萝卜越长越高,赤金山的绿意渐浓。而此时,眼前正展示着一曲空中的舞蹈。一只只粉蝶或立或舞,在锯齿状的萝卜叶上翩翩起舞;一只只小燕子或单飞或成群,乌黑俊逸的身子,叉开双剪似的尾巴,掠过巨大的绿色地毯,飞过去,又折回,飞过去,又折回。

一畦畦胡萝卜或横或竖,像写在大地的诗行;或平整或起伏,像巨大的绿色水袖,或抖或拂或抛或扬,收放自如,在新时代的晋江大地上舒展着汉唐的余韵。

我惊异于以工业立市而著称的晋江竟然是福建省最大的胡萝卜种植基地。每年的秋冬之交,晋江东石、永和、安海等地的胡萝卜长势正旺的时候,无边的绿色四处蔓延,包围了周边的村庄和一些工矿企业。

如果说胡萝卜极盛在东石镇,那么东石镇则以赤金山为最美。

据老萧介绍,运用无公害标准化栽培技术的“晋江胡萝卜”已获得农业农村部农产品地理标志。到了采摘季节,经过冲砂、清洗、分级、包装、打冷等环节,一个个橙红色的胡萝卜即将出现在远方千家万户的餐桌上。

不仅如此,东石镇政府还将打造两万亩的胡萝卜生态产业园,打造四条贯穿十四个共八万多亩田园风光片区的休闲绿道。我想,这是东石镇党委和政府推进农业高质量发展、助力实施乡村振兴的又一创举。

我仿佛看到,赤金山的远方正律动着一条条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绿色飘带。

“密壤深根蒂,风霜已饱经。”有朝一日,我何妨也摘一个橙红色的萝卜,像作家汪曾祺一样,“用手指头一弹,当当的;一刀切下去,咔嚓嚓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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