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萱（晋江安海龙山小学四年1班）

舞蹈服的袖口又磨出了毛边，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绒毛。妈妈数过，这已经是我穿过的第七套舞衣，领口的松紧带总在压腿时悄悄滑到锁骨，像个调皮的伙伴。

四岁第一次进练功房时，把杆比我还高半个头。我踮着脚够镜子里的自己，舞鞋的缎面在地板上蹭出沙沙声，比老师的口令更响亮。压腿时膝盖打颤，眼泪在眼眶里转成小水珠，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掉。休息时最爱扒着把杆数地砖，青灰色的格子里藏着我的小秘密：数到第三十六块时，窗外的麻雀总会落在空调外机上，歪着头看我踢腿。

二年级的每个周末，练功房的灯总比教学楼亮得早。晨光斜斜切过镜面，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个踩着高跷的巨人。有次练足尖转，连续摔了七次，膝盖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疼得蜷成虾米。老师没过来扶，只在镜子里朝我眨眼睛：“看看影子怎么站的？” 我盯着镜中那个晃悠的小身影，突然就懂了——原来站稳的秘诀，藏在摔倒时盯着地面的专注里。

上周整理舞鞋时，发现最旧那双的鞋头磨出了洞，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衬布。原来七年这么短，短到仿佛昨天还在镜子上哈气画小猫；又那么长，长到足够让一个追着光斑跑的小孩听懂自己的呼吸与节拍重合的声音，在每个重复的动作里悄悄长出了更结实的骨头。

压腿时低头，看见地板上自己的影子正用力绷直脚背，像株努力向上的小苗。风从窗外溜进来，掀起练功服的衣角，带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我知道，那些重复了千万次的踢腿、旋转、跳跃，不是在消耗时光，而是在悄悄编织翅膀。每道磨痕都是羽毛，每次站稳都是扇动。终有一天，我能乘着风，飞向更远的地方。

指导老师 黄绣蓉